张海山像只斗败的公鸡一样耷拉着脑袋，苦笑道：“刘县长，都到了这时候我还有什么好说的，我记得没错的话，您这烟应该是特供香烟吧？市面上买不到？”

“识时务者为俊杰。讀蕶蕶尐說網”刘驽马从自己身上掏出一个烟盒，给他看了看，道：“这烟只有我有，十几天之前，我来你们工厂检查的时候将烟头扔到了标准污水排放口的水池里，过了这么久，这个烟头还在，这说明什么？这说明你们的污水排放口根本就是摆设，或者说，你们的污水处理设备根本就是摆设，这十几天的时间，你们根本就没有用这里的污水处理设施哪怕一次。张总，工厂生产过程中产生的污水，被你排到哪里去了？你能跟我们说说吗？”

张海山叹了口气，道：“刘县长，我服您了。我可以向你们交代问题，可我有一个请求，算是不情之请吧，希望您能跟我说说，您是怎么想到我们这个工厂有问题的呢？毕竟，我们厂是县里的环保明星企业，您要是没有怀疑的话，没可能揪住我不放的，你肯定有这样做的理由吧。”

刘驽马点点头，沉声道：“我到马来贵家的水稻田里查看的时候，就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。他家的稻田紧挨着镇里的一条灌溉渠，虽然几乎整片田地都受到了污染，可离灌溉渠近的地方，作物被污染的情况就严重一些，远的地方，就轻一些，这说明什么，这说明污染源是从灌溉渠里来的。后来，我又走访了其他受害的农户，发现他们的田几乎也全是和那条灌溉渠挨着的，这就更让我笃定了自己的判断。”

众人一阵恍然，原来刘驽马前些日子到处走访农户，下田地查看，是为了印证他之前的判断，而不是黔驴技穷想要收买人心。看着刘驽马在那里侃侃而谈，刘阳真想第一时间给梁洪波打电话过去，告诉他这边的情况，可手伸到口袋里，他却犹豫了起来。污染源变成了张海山的五金厂，那马里诺高科技工业园区就洗清了嫌疑，如此一来，梁洪波之前的努力就全部付诸东流，上面为了不影响班子的团结，十有八九怕是会调他离开，那样的话，新的县委书记怕是会由刘驽马来担任，既然自己现在再给梁洪波打电话已经无关大局，还是明智一些，想办法弥补一下和刘驽马的关系，替自己的未来打算一下吧。

想到这里，刘阳就将手从口袋里伸出来，朝张海山道：“张总，既然县长已经发现了你的小把戏，你就把偷排的地点告诉我们吧，我们省点事儿，也能给你算个坦白从宽。”

张海山自嘲的笑笑，出了这样的事，罚款是小事，他张某人今后怕是再也无法在东关镇立足才是大事，他看了刘驽马一眼，心里有些火气，冷声道：“既然刘县长料事如神，那想必也能猜到我们的污水管出口在哪里吧。”

刘驽马看了他一眼，说道：“想必应该在那灌溉渠专用的蓄水池附近，我查看了一下今年县内的气象资料，发现今年夏天的雨水相对偏少，东关镇这边使用灌溉渠的次数较多，想必也是因为如此，马来贵等人家的稻田受污染情况才会如此严重吧。”

张海山愣了一下，嘿了一声道：“刘县长，这下我是真的服您了。”然后转头对刘阳道：“我们厂的污水输送管道上有个阀门，阀门开启，污水就会流进污水处理车间，关闭，就会直接通过一条埋在地下的管道，流到附近的一片荒地下面。管道是当初建厂的时候埋设的，因为是晚上施工，没人发现，当时那附近全是荒地，谁想前两年镇上修了灌溉渠，还有配套用的蓄水池。那蓄水池的地点和我们排污的地点相差不远，时间长了，里面的水难免受到污染。今年镇上的水稻被污染之后我就知道麻烦了，本想先正常处理一下污水，等明年开春儿找个由头把管道挪一挪地方，再接着排，谁想污水处理设备太久没用，又没有维护保养，已经不能再使用了，这才被刘县长您抓住了把柄。”言语间颇有几分不服气，似乎如果不是污水处理设备出问题，他根本不会被发现一般。

刘驽马哼了一声，说：“张海山，法网恢恢，疏而不漏。只要你敢违法，就算隐蔽的再好，也有东窗事发的一天。我把话给你撂在这儿，就算没有我，机器也没有坏，你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，你信不信？”

张海山抿了抿嘴，没有说话，他知道刘驽马说的对，可心里还是有几分不甘心。刘驽马就转头对刘阳道：“刘局长，这边的事交给你了，我得赶紧回县里，召开新闻发布会，把这次事件解决掉。这个麻烦，已经拖太久了。”

刘阳忙点头道：“县长您放心，这边就交给我吧。”

将现场取证交给刘阳和环保局的工作人员，刘驽马从厂子里出来，刚刚走到车边，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，拿起一看，是魏东平。他坐上轿车，接通电话，笑着道：“魏书记，你是不是学过算命，我刚从厂子里出来，你的电话就到了。”

“县长，那边的情况怎么样？省里的调查组刚刚到了文城，预计明天早上出发来咱们双城。”魏东平是昨天晚上才知道刘驽马的计划的，倒不是刘驽马不信任他，实在是这事儿成与不成，不光在运作，还在运气，在结果确定之前，跟他们说了也没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