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睛倏忽间浮出血红，眼神透射出仇愤的光芒，陈瑞一捏左拳头，心头陡然杀机大起，此前杀死敌人后的那种负罪感，竟然在刹那间荡然无存，可能他自己都不明白，仇恨和怨愤的力量可以让他变得狠辣起来。

邓安国一看军用手表，从发起冲击的那一刻算起，部队一共耗时一个小时才冲上A号高地。

他命令三班长等三人掩护后面的战友冲进第一道战壕，自己端着81-1步枪，双眼如电炬，随着枪口指向巡视着高地上的情状。

借助火光，朝阳的光晖，他看到A号高地的表面已是千疮百孔，战壕和交通沟被我军炮火炸得残破不堪，土块、碎石、木碴、破布条子、枪支零件等五花八门的碎屑物俯首即是，而给弹片撕烂揉碎的人体残肢断头，更是如咸菜一般，毫不值钱的随处丢抛，那些炮火烤炙得焦黑的尸身，正以各种古怪丑恶的姿势，横七竖八地陈摆在那里，散发出催人作呕的焦臭味道，搅和着浓烈的血腥气，夹着山风四散飘送。

心中一动，邓安国暗忖:A号高地上除了死状千奇百怪的敌尸外，一个活着的敌人都没有，似乎全被我军的炮火送进了地狱。

他正自疑惑间，张海均纵身跃入壕堑内，他急忙敛住心神，对张海均说，情况有些不太对劲，高地上很可能还隐藏着不少残余的敌人，大家千万不可掉以轻心。

张海均挥袖一抹满是污垢的脸孔，气咻咻地说，那些没被炸死的王八蛋肯定钻进坑道和山洞内当缩头乌龟去了，我马上率领弟兄们沿着交通壕向第二道战壕搜索。

邓安国点点头，叮嘱道:“这帮龟孙子非常狡诈阴狠，叫弟兄们千万不可大意，遇见他们的伤兵，只要手上有武器的，一律击毙，绝不能心慈手软。”

说了声明白，张海均便带领尖刀排投入到清扫残敌的战斗中。

掏出一根香烟，叨在嘴里，邓安国随手抓过一小块燃着火苗子木板，点上烟，抛掉木板，狠狠吸了一口，心想:希望自入伍那天起就深受《三大纪律，八项注意》教育的战士们千万不要犯傻，越军士兵的刁顽，狡狯和阴险是世所罕见的，我军的主事者太注重于维护仁义之师的形象，往往容易留给敌人垂死反戈一击的机会。

一个战士直撅撅地戳立在壕堑上沿，望着正朝高地涌来的一排和三排，搓着双手，向邓安国兴冲冲地说道:“副连长，四排的迫击炮真厉害，两个连的黄皮猴子几乎全被他们的炮弹报销光了，连个缺胳膊断腿的伤员都没剩下。“

架着56轻机枪负责警戒的覃班长嘿嘿一笑，接口道:“早知道四排的炮火这么厉害，我们尖刀排就不该那么早就发起冲击，先让四排用迫击炮、82无和40火把躲在阵地里的敌人炸上天，然后再冲锋，那样的话，我们也不会被压制在高地前沿那么长的时间不能动弹。“

那战士瞅了瞅兀自吸烟的邓安国，悻然道:“覃班长，你说得一点都不错，那样省事得多。正好副连长在这里，我就实话实说吧，要是四排早二十分钟开炮的话，那几个新兵兄弟可能就不会死得那么冤。“

覃班长偷眼一瞥间，见邓安国默不作声，若有所思，怃然道:“是的，要是他们早一步开炮，炸掉那几挺该死的机枪，那几个小兄弟根本就不会死。“

那个战士喟然长叹一口气，怅惋地道:“他们都不过十七八岁，这么小就牺牲在南疆，他们的父母该多伤心啦!“